浮雲遊子的部落格

台灣民主最後的救贖

台 灣北高市長選舉已經落幕，但餘波蕩漾。自二○○○年台灣總統大選發生神奇的「三一九槍擊案」以來，一次次的台灣選舉充滿了衝突與激情，光怪陸離的選舉技 倆，鼓惑巔狂的選舉語言，讓台灣社會有如身陷魔域，台灣選戰的某些政治操作已經沒有是非、沒有原則、沒有善惡、沒有羞恥，一切的一切只有一張嗜血的大口， 準備立刻吸光異己者的血液，吞食異己者的身軀，摧毀異己者的心靈，讓異己者永世不得超生。信我者得永生，不信者立即墜入「阿鼻地獄」(無間地獄)，台灣的政治難道已經邪教化了？

「台 灣人搞政治怎麼這麼瘋狂？」，一位大陸媒体界的朋友最近從北京打電話來問我。這個問題三言兩語真的很難說清楚，我只好借用一下文革時期紅衛兵常呼喊的口 號：「革命無罪、造反有理」，來打發他，總不能說台灣人全瘋了，或者說台灣人吃撐了喜歡上街抗議幫助消化。不過私底下卻有一種疑惑，號稱民主政治卻把選舉 搞得像血肉磨坊，沒有一點民主的素質，真的是走上邪路了。而面對民主政治如此的沉淪，台灣的知識層與社會精英層或隨波逐流、或選邊站，做為政治邪教化的幫 凶，或自我放逐做個政治上的消遙派，無視於眼前的群魔亂舞。

何 去何從？對於台灣還有一點良知未泯的知識分子來說，選擇其實已經不多。或堅持民主理想，力挽政治沉淪狂瀾於既倒？或聽之任之，讓台灣的民主最後沉淪毀滅？ 甚至還出現一種最悲觀的預言：台灣的民主死了？台灣的媒体墮落了？台灣的政客瘋了？台灣的民眾犯傻了？台灣的政治邪教化了？如果這樣，台灣還有救嗎？

這 幾年，每到大陸一次，大陸朋友不管是老朋友還是新朋友，都對台灣的政治與選舉充滿了好奇和關心，一個多月前，在北京與一位來自雲南賣普洱茶的新朋友喝茶聊 天，這位老弟近來賣普洱茶賺了一筆錢，看起來神清氣爽的，雖然我對普洱茶也略知一二，但這位老弟一開口不是跟我切磋普洱茶的茶經，劈頭就說你們台灣的新聞 實在太精彩了，比連續劇還好看，每天都有新劇情，選舉更帶勁，台上台下好像都瘋了，簡直跟文革一樣。老實說，以這位老弟三十出頭的年齡，文革長得什麼樣恐 怕都沒見過，台灣也沒來過，但大陸的一則順口溜：「不到台灣不知道文革還在搞」，或許這句話給了他一點靈感。不過，讓我這位台灣人比較欣慰的是，這位老弟 在講話時，口氣裡絲毫不帶丁點對台灣不屑的語調，反而是關心又帶點同情心，他關心的是如果中國的政治也這麼搞，那民主不是太嚇人了，而他的同情心則是，台 灣人怎麼也學大陸文革的壞榜樣，愛搞政治，不搞經濟。聽君一席話，一時間真不知如何應答才好。其實，大陸的知識層一點都沒有看台灣好戲的意思，對局外人來 說，這場戲或許很好看，但大陸知識層真正想看的是中國人的民主倒底會搞成個什麼樣子，而台灣的民主過程是一面鏡子。可是如果像台灣現在這樣子惡搞的話，這 種惡搞型的「台式民主」簡直就是自取滅亡。

可 是事已至今，台灣人不搞政治行嗎？當台灣的統治者惡搞意識型態，以意識型態做為撕裂社會、毀滅民主的工具時，不鬥行嗎？記得三個月以前，施明德領導的「紅 衫軍」正掀起大規模的群眾抗議活動，氣勢逼人似有對當權者摧枯拉朽之勢，一位大陸的老朋友又有評論了，「秀才造反三年不成」，這位老朋友帶點來者不善的口 氣問我，施明德能成事嗎？我給他的回答也很直接：「不要臉的一定贏不要命的」，回答的很無奈。後來在一個飯局中，一位大陸研究台灣問題的知名學者給了我一 個他對台灣民情的研究心得，他說，泛藍的人被蔣家威權統治太久了，已經成為順民了，成不了什麼事的。聽完之後內心真是一陣悲涼，但也不能不佩服他對台灣民 情了解之深。看看，不管是泛藍還是「紅衫軍」，每一場大規模的示威抗議，小狗小貓都美美地上陣了，還能成事嗎？

台 灣的民主正深陷危機中，其中最大的危機是，統治者已經成功將台灣這個社會垂直的撕裂了，立場已決定大量民眾的政治傾向。在統治集團的意識型態操作下，有相 當一部份人相信，反對統治者就是反對「台灣」，因為統治者代表「台灣」，「台灣」就是它他們的「原教旨」，是最高的道德標準，其他的都是次要的，至於「台 灣」是什麼？這些「原教旨主義者」認為「台灣」就等同於他們支持的統治者，反對統治者就是反對「台灣」。於是統治者貪污腐化不足掛齒，說謊是統治的必要， 執政無能是泛藍抵制，只要相信「台灣」，那就「貪污無罪，說謊有理」。於是，當統治者家族為他們涉及的經濟弊案連連說謊時，第一家庭醫師黃芳彥竟然說， 「有比誠實更高的道德標準」，而當第一夫人因貪污遭到法院審判時，那位「憨直」的第一家庭管家阿卿嫂脫口而出：他們在「欺負台灣人總統」，而當統治者的門 徒羅文嘉對統治者提出諍言時，立即遭追隨的「原教旨主義者」群起圍攻，必欲除之而後快。在這樣的權力運作生態下，台灣的政治真的是邪教化了。有教主：「教 主永遠不會錯。如果教主有錯，那一定是別人讓他犯錯。如果別人沒有讓他犯錯，那教主就沒有錯」；有教徒：「一批原教旨主義者以教主馬首是瞻，永遠相信台 灣、永遠相信教主，」；有教旨：「台灣」是他們唯一的「原教旨」，至於「台灣」的內涵是什麼，「台灣」就是「本土」，「本土」就是「教主」、「教主」就是 「台灣」，對於這樣的「套套邏輯」（tautology），原教旨主義者已經相信到癡迷的地步。

老 實說，六年多來台灣的統治者在台灣政治上掀起的風風雨雨、在台灣社會內部製造的嚴重族群對立、對台灣經濟体系造成的根本性摧殘，都讓人扼腕，但若將上述種 種不幸與他企圖將台灣政治邪教化的圖謀對比起來，那些都微不足道了。台灣政治的風風雨雨終究會因為統治者的下台而平息，社會的族群對立也會隨著時間流逝而 過去，而經濟体系的摧殘也會在民眾的努力下渡過難關，但一旦台灣政治邪教化的格局確定下來，那麼台灣即使在二○○八年政權順利轉移，台灣政治也將陷入永無 寧日的「無間道」。